最后一次機會……
話音落下,便察覺到宋寒時握著的手僵片刻,方才的打散,只剩下淡淡的清涼。
男人臉依然蒼白,墨深眸有些凝固,就這麼看著,“阿照,你還是不信我。”
夏倚照心中那煩躁又卷土重來,剛要徑直起,就覺到手腕一,耳邊忽而傳來男人劇烈的咳嗽聲——
頓了片刻,看著宋寒時近乎蒼白的臉,想到方才進來時太醫對說皇上因為冬日打獵染了風寒,一開始卻并未放在心上,之后又連續幾日都在林中尋找銀貂,這才風寒加重、高熱不止,病得有些嚴重。
慶忠公公說:“皇上這十年都不曾這般病過,皇后娘娘,您就別再賭氣了。”
思及此,夏倚照輕輕一聲嘆息,對宋寒時道:“你先養病,剩下的事等你病好再說。”
聽到語氣里淡淡的關心,宋寒時抬眸著,眼里終于染上一點笑意,“好。”
風寒會傳染,尤其宋回才十歲不到,更是容易被宋寒時影響。
而夏倚照這幾天幾乎都在東宮監督他的學業,宋寒時縱使想去找,也都被各種理由擋了回去。
他心中明白需要時間冷靜,他便給時間。
這幾天春兒倒是安分不,幾乎沒聽到南沁殿那邊傳來什麼消息,宋寒時聽著慶忠公公的匯報,墨的深眸沒有一波,只有聽到夏倚照的近況時才有多緩和。
“皇上。”慶忠公公瞧著他的臉,才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道:“貴妃娘娘的胞弟……”
“今日天氣不錯。”
宋寒時忽而打斷他,似乎并未在意他放在說什麼,抑或是不曾聽到,他的手指在木案上輕點,“朕去東宮看看太子。”
慶忠公公見狀自然很有眼地不再提起,退了下去,“是,皇上。”
他最是了解宋寒時,只怕去東宮看看太子是假,去看看一天到晚待在東宮的皇后娘娘才是真。
只是……
慶忠公公看著宋寒時的背影,一時也有些納悶。
他恍惚覺得,皇上似乎不太在意他們的小太子?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那可是宋國唯一的皇子、嫡長子,又十年不曾相見,應當是寶貝得不行。
他怎麼覺得,皇上似乎只寶貝皇后娘娘,對小太子很是一般呢?
東宮。
因為宋寒時短暫的病疾,夏倚照便將兩人之間的問題擱置下來,待他痊愈再做打算。
左右春兒被居于南沁殿,離的照宮遠得很,自那日不歡而散之后,也的確再也沒有見過。
便暫時忍了。
庭院中,宋回在練習書法,夏倚照便了把劍隨便練了起來。
在蕭國時,忙于國防部署以及城防建設,沒日沒夜地畫圖紙,與最頂尖的工匠爭執討論,花在這上面的時間了些,如今生活閑散下來,便有些手。
在蕭國時與蕭國皇帝蕭嶼過手,雖只是簡單幾招,彼此便知曉對方是值得尊重的對手,若不是立場尷尬,倒是想多打幾場。
宋回瞧著自家母親著紅便,腰用金線勾勒出來的颯爽模樣,眼里滿是崇拜和歡喜。
除去皇后佩戴的那些繁瑣飾,夏倚照這樣的穿著尤為簡潔好看。
簡簡單單的裳,卻是濃烈耀眼的紅,更襯得如雪,霜澤冷幽。
的劍耍得好看,卻不是花招子,刀鋒凌厲,“唰唰”的聲音聽著無比舒心。
宋回看著看著,后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與他看著相同的方向。
宋寒時本是想先看看宋回的功課,再借機問問夏倚照的況,不想正好就在庭院中舞劍,楚腰衛鬢、翩若驚鴻。
夏倚照形修長,一直都有些偏瘦,卻骨重剛直,在一眾兒家中算是很有力氣。
長如柳,看著像是跳舞的料子,腰一轉卻是一好力,每個招式都干凈利落,無比漂亮。
這一幕極為賞心悅目。
即便宋回已經發現他,他也沒讓他出聲,而是等到夏倚照一套招式耍完往宋回的方向看去,才發現男人不知何時立在書案旁邊,看了不知有多久。
宋寒時淡淡看著,角噙著清淺的笑意,謙謙君子,溫潤如斯。
似乎又回到十年前,二人竇初開,眸流轉,熠熠生輝。
夏倚照抿了抿角,飛快地將劍收回劍鞘,發出“錚”的一聲,一個極漂亮的收尾——
“好!”宋回忍不住拍起了小手,一下子又想到邊還有一個男人,又立馬恢復了正襟危坐的樣子。
夏倚照忍俊不,大步走到父子倆面前,對宋寒時笑道:“阿回似乎有些怕你。”
笑得極為自然,笑大方明艷,和記憶中一般鮮活無二。
宋寒時眸微閃,“嗯”了一聲,“大抵是方才懶,被朕發現心虛罷。”
宋回忍不住道:“父皇,兒臣從未懶……”
宋寒時淡淡一笑,并未接話。
宋回了鼻子,覺不太自在,看了宋寒時一眼,見他并沒有低頭看自己一眼,連忙低著頭繼續練自己的字。
只有夏倚照對二人之間細微的波毫無察覺,極為豪爽地端起茶碗倒滿了茶水,送到邊就要喝——
“阿照。”
男人低沉帶著一警告的聲音傳來,臉沉沉地著,什麼都沒說,他的意思就已經很明顯。
夏倚照有種被抓到的心虛,看了宋回一眼,見他轉在練字這才松了口氣,看向宋寒時,“知道了,我去房里換服。”
一向不拘小節,宋寒時卻十分在意,“作快些,別磨蹭。”
他催促,擔心因為一時貪涼染上風寒,從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況,每次生了病可憐兮兮十天半個月沒法出門,常常讓他溜出宮給買些酸甜小吃,再□□進將軍府給送去。
誰知道當年君子端方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干出攀墻私會的事,只為了夏倚照的一點饞。
他看著夏倚照的背影,見作快了些,了屏風后,這才收回視線。
宋回一仰頭便看到這位父親的臉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疏淡,似乎并未有要做一個慈父的意向。
他抿了抿,忽而主開口,“父皇,您不喜歡兒臣麼?”
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稚氣,宋寒時聞言垂眸看著他,似乎有些詫異。
十幾年前,夏倚照也是用這般試探的語氣、有些的神,卻又非常直接地問他——
“太子殿下,您不喜歡我麼?”
明明才是那個的兒家,卻是經常一個直球讓他不知如何應對,常常得他無路可走。
宋寒時勾了下角,神微不可聞地和了一些,“怎會不喜歡?”
他了宋回的腦袋,在他旁坐下,去看他木案上練習的書法。
宋回自然高高興興地給他展示自己的功課,臉上寫滿了“快夸我”的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旁的男人。
宋寒時看著他那雙眼睛,才看出一點和夏倚照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干凈清澈到讓人不忍直視。
他忽而將他抱了起來,放在自己上,“阿回……”
他方才喚了他一聲,忽而察覺到手中不對,臉霎那間有些難看,從宋回上扯出一條茸茸的圍兜——
那是銀貂的皮,整個皇宮就只有一個人有。
宋寒時將所有的銀貂皮都給了夏倚照,邊角料都給做了手套,一點也不曾剩下。
宋回上這件,顯然是夏倚照那里出的,從這針線來看似乎還改了一些。
宋寒時忍不住想,這針線是否也是夏倚照親自下的功夫?
都不曾為他做過針線活。
總說那雙手糙魯莽,做不了太細的事。
“父皇?”宋回有些莫名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何拿著自己的圍兜不肯撒手,還的……
宋寒時回過神,勉強看向他,“你母后這幾天可有穿銀貂襖?”
宋回想了想,誠實回答:“啊,父皇是說母后的那一套麼?那太和啦,母后有一套虎皮的倒是經常穿,只是忘了帶回來,說宮里也不適合穿了,但是兒臣瞧著很喜歡呢。”
十歲孩,許是被母親保護得太好,又因為這十年一直聽夏倚照說他的父皇是多麼好的一個人,所以對宋寒時雖有些許齟齬,卻并不曾設防,想說什麼便說了。
宋寒時神不變,了他的臉,“你母后在蕭國竟還有虎皮穿麼?”
“是啊,蕭兄待母后很好的!母后畏寒卻也怕悶,好不喜靜,太過暖和會給捂出汗,虎皮要韌一些,不至于太厚,那十年常穿的,只可惜不曾帶回,唉……”
他頗有些憾,但似乎憾的又不止是那虎皮,還有別的什麼。
宋寒時臉已經沉緩下來,宋回卻沒有察覺到他的神變化,一時間忘記了夏倚照的囑咐,高高興興地說起了蕭國的一些經歷,大部分都有一個“蕭兄”的人有關。
宋寒時靜靜聽著他說完,看著他紅撲撲的小臉,面無表地問了一句,“蕭兄是誰?”
“是皇帝蕭嶼呀。”宋回揚起小臉看著他,模樣天真,“父皇,他很厲害的,和您一樣是個英雄。”
那麼天真的樣子,在他眼里卻有些可惡。
宋寒時緩緩勾起角,眼神淡到極點,“你覺得他……是英雄?”
宋回點點頭,“不兒臣這麼覺得,母后也說過蕭兄文通三略,武解六韜,有驚世之才!”
“文通三略,武解六韜……”宋寒時清清淡淡地重復了一遍他的話,語氣帶笑,“有驚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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