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盛聽到子的話，整個人怔了一下，很快又笑了。

不過他并沒有回答什麼，既然為妻子本人都不介意，他又何必多管這些？

庭院里馬車很快了起來，桓墨似乎沒花多時間便掌握了駕車的技巧，他在車上朝金寶珠揮著手臂，但金寶珠只是朝著馬車的方向淡淡的勾了下角。

既然桓墨能夠駕車，那回渝州的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在出發之前，幾人還是商量了下，因為從這里去渝州似乎還有兩三天的路程，很多東西也還要準備。

“只要備上路途所需便是，等到了渝州，你們可以暫時在我的府上安頓。”

金寶珠話是這麼說，但離家已有多年，其實心里還有些近鄉怯。

“可以嗎？那太好了，正好師兄腳不便，我一個人也照顧不來。”

白依依說著上前挽住金寶珠的手臂，相久了之后發現自己還喜歡這個子，雖然金寶珠平日話不多，還有些冷淡，但是為人很朗闊大度，而且不拘小節。

總之……比尋常的閨中子順眼太多了。

“照顧恩公，自是我應該的。”

金寶珠說著不聲的回了手臂，然后看了眼似乎有些走神的白盛。

“那……我們什麼時候？”

白盛聞言抬了抬眼眸，“你想什麼時候？”

“自然是越快越好。”

桓墨的休沐只有三月，等到了渝州還要想辦法聯系上桓墨的舊部，如果順利的話，能把桓墨給他們自是最好不過。

“那便明日吧。”

“明日？”白依依微微怔了下，“會不會有些著急？”

“不著急，三兩天的路程而已，今晚稍微收拾一下，明早我們就能出發！”

金寶珠回的有些急，本來因為桓墨的傷勢，他們在這里便已經耽擱許久，眼下只想早一點出發，早一點回到渝州……然后早一點見到已別兩世的爹娘。

好在白依依聽了金寶珠的話后也沒有再說什麼，所以出發的日子也就這麼定下了。

姜婆瞧著圍在一起商量的幾個年輕人，微微搖了搖頭，倒是不在意他們的去留，常年獨居與此，有人無人對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不放心白盛上的傷勢。

“阿盛啊，這樣上路真的行嗎？”

聽到姜婆詢問，白盛雙手撐著椅稍微坐正了些，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然后淡淡了笑了下。

“放心吧阿婆，有人說了，會照顧我這個恩公的。”

姜阿婆聽到這，頭搖得更甚了。

“你這孩子盡瞎說，寶珠是有了家室的子，怎好一直照顧你？”

山野無人時還好，等去了渝州，左鄰右舍的，要是讓人看見他一個外室男子總去找人家夫人，這還了得？

想到這些，姜婆不由得嘆息起來。

這孩子從小就我行我素，大了還是如此，以前總擔心他太在意依依，現在好了，倒還不如粘著依依。

金寶珠到底是兩世為人，大抵明白姜婆在苦惱什麼，不過并不打算去開解，反倒輕笑著看了眼椅上的白盛。

男人臉蒼白如紙，恰好襯得那殷紅，金寶珠垂眸間恰好與那雙細長的眸子對上，兩人幾乎同時勾起角。

不知怎麼，白盛看著眼前這個朗闊淡然的子，愈加大膽的挑釁道。

“無妨，寶珠說過，與侯爺已快要和離，別說是照顧我，就是傾慕我也——”

白盛剩下的話被姜婆一掌給拍沒了。

“也？”

姜婆瞪著眼睛，越想越氣，抬手便又在白盛腦袋上補了一下。

“你這混小子，人子家的清譽，也是你可以隨口誣陷的？！阿婆這麼多年是這樣教你的？你……你這孩子，我還想著你長大了……”

金寶珠看著發髻都被打的白盛，沒忍住，嘲笑出聲。

白依依也被嚇了一跳，在看來這也就是男之間開個小玩笑罷了，萬萬沒想到姜婆會這麼生氣，連忙上去勸住生氣的老婦人。

“算了，阿婆，寶珠真的說過要和離的，而且師兄肯定也只是逞個口舌而已，你知道他的……”

金寶珠站在幾步之外看著眼前混的一切，然后時不時開口勸解道。

“沒關系的阿婆，白盛畢竟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些話我都不在意的。”

“我一個子，本來就微薄，不過是這一兩句調侃而已。”

“再說了，白盛個本就如此，他也不是針對我，他對別的子也這樣……”

桓墨一直躲在金寶珠后，他看著那老婦人被金寶珠的勸得越來越兇，有點害怕的把頭抵在金寶珠的肩上。

“姐姐，我們出去好不好，他們好吵。”

自從桓墨傻了之后，便總粘在邊，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都很安靜，安靜到金寶珠有時都會忘記他的存在。

就像此時桓墨的突然近，卻把原本在看熱鬧的金寶珠驚了一下。

抿了抿，然后回眸看向明明比高出一個腦袋卻還仍在向撒的男人。

“桓墨，你如果覺得吵，可以自己出去待一會。”

“可是我想姐姐陪我一起……”

男人眉目雅致，從前不說話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有些冷漠和難以接近。

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張臉，如今卻總是低眉順目，聽話懂事的樣子，便是金寶珠有時也會覺得恍然。

“你真是——”

金寶珠說著嘆了口氣，想著桓墨這幾天總是吵著要換裳，便領著桓墨去了他得房間。

之前他穿的都是白盛的衫，正好現在他自己的那一也都晾干了，臨走之前給他換回來也好。

“姐姐，墨兒想沐浴……”

寶珠聽到眉頭便是一皺，“昨日不是才洗過？”

這個狗男人雖是癡傻了，卻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這寒冬里生火本來就麻煩，還總是一會要洗手，一會要沐浴，還總是想找理由要換裳。

“可是之前依依把我推得摔倒了。”說著男人的眼角又開始紅起來，滿臉委屈的看著金寶珠，“頭發落到地上了，都臟了……”

“你——”

金寶珠瞧著他這樣子，想生氣又無從生起，只能郁猝道。

“沐浴就沐浴，這有什麼好哭的？”

見金寶珠答應了，桓墨抹了抹眼角頓時又歡喜的抿笑起來。

“那墨兒在這里等著，姐姐快去打水吧。”

金寶珠正在從柜里翻找桓墨的服，聞言便停下作，轉眸看向坐在床上滿臉乖巧的男人，然后微笑道。

“……自己去。”

一開始，桓墨還企圖用哭來反抗，可后來看到金寶珠拿起柜里的膽子，他便飛快地跑出去了。

沒一會金寶珠便見他老老實實的般來浴桶，然后自己生火燒水。

金寶珠瞧著他每次進屋委委屈屈瞥自己的樣子，不由得冷哼，這廝雖然看著傻，但是干活倒是一把好手，但很會躲懶，必須得兇一點不能跟他客氣。

等桓墨自己把水打好之后，也就不抱怨了，他試了試水溫，便歡喜的褪了裳坐進浴桶。本來桓墨還想讓金寶珠幫他，然后一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又把閉上了。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對墨兒一點都不溫。”

在屏風后面疊服的金寶珠聽到這聲嘟嘟囔囔的抱怨，眼神一冷。

“那你去找個溫的姐姐跟走就行了，何必粘著我？”

桓墨聽到金寶珠的聲音，一邊給自己洗頭發，一邊搖著頭。

“不要，我就要寶珠姐姐。”

男人的聲音悶悶的，聽著好像是在抱怨。

“娘親原來說過，姐姐以后是要給墨兒做媳婦的……”

可是姐姐現在對墨兒不如原來好了。

想到這，桓墨便有些傷心，從前姐姐會帶著墨兒去集市上玩，還回去山坡上放風箏的，但是現在總是理不理，還總是對那個瘸子笑。

想到這，桓墨更傷心了。

金寶珠整理好服，卻發現浴桶里的人突然沒有靜了，正想著那傻子該不會一邊沐浴一邊睡著了，誰知推開屏風，卻見桓墨正期期艾艾的在那里抹眼淚。

金寶珠看著氤氳著熱氣的浴桶中男人泛紅的眼角，一時間有些愣神。

從前那一輩子，除了時那點模糊的記憶，便再沒有見過桓墨流過淚，哪怕是重傷被屬下抬回來的時候，又或是在朝中被彈頦而險些獄之時。

他都是那般氣定神閑，姿態雍容。

時間久了，眼里的桓墨無論遇上什麼事永遠都是盡在掌握、從容不迫。

如今倒好，恐怕桓墨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這兩天哭的鼻子多。

若不是他腦子傷，恐怕永遠也看不到他這番模樣。

想著，靠在浴桶邊的金寶珠不由得搖頭笑了笑，看著男人在霧氣中顯得更加秀致清雋的眉眼，略顯無奈的問了句。

“你又怎麼了？”

又怎麼了……

桓墨聽著心里更加難過了。

“姐姐現在是嫌我了……”

“墨兒知道，都是因為墨兒，爹娘才出事的……叔伯都這麼說，所以他們都嫌我……”

“現在姐姐也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