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如矢輕推門進來，江懷楚馬上看向他。

如矢回掩上門，大步流星走過來，從袖中掏出一張蓋有彌羅章的宣紙，攤開在桌上。

太妃寬人的笑霎時僵在臉上。

紙上繪著的那塊玉和江懷楚手里握著的一模一樣。

江懷楚拿著玉和畫上仔細比對，紋不差。

他看向太妃。

太妃：“……我不說話了。”

過了幾秒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麼看一眼就知道是蕭昀的啊？”

如矢心地替小王爺解釋道：“兩個月前公子問我要了有關蕭昀的所有信息，蕭昀的飾、慣穿的袍之類，我當時人全部重畫了一遍幾千張一起寄給公子了，我現在拿的這份是組織里存著的原畫，這塊玉他幾乎沒戴過，畫非常難找，差點找不到。”

太妃暗自對江懷楚過目不忘的本事驚嘆不已。

皇帝的東西，旁人本不敢用一樣的。

這玉天底下獨一塊。

是蕭昀的無疑。

太妃匪夷所思道：“那你拒絕他又貶低他長相，他為什麼不僅送你塊玉還說那些文縐縐的話？難不他還是個賤骨頭，就喜歡瞧不上他的？哦，人家都恨不得上來，就他對我答不理，他好與眾不同我好喜歡啊？”

如矢也萬般迷地看了過來。

“……”江懷楚眉心，這就是他剛才一直在想的問題。

要不是仔細分析過蕭昀的格，他肯定也就這麼認為了。

前兩月，他拋開外界傳的蕭昀如何如何，自己將蕭昀能被知道的一切慢慢整理下來，一點點掰開碎細觀，試圖去了解最真實的蕭昀。

但蕭昀以不按常理出牌聞名天下，打仗不因兵法，治國不循祖律，該立的皇后不立，幾乎可以說是隨心所，年經歷本該造的鷙偏激的格和現在的子截然相反。

他整個人都是斷裂難明的。

江懷楚也很清楚，一國皇帝若是那麼容易被徹，那就是個人都能拿他平步青云了。

他甚至懷疑很多消息都是蕭昀讓人放出去混淆視聽愚弄世人的假消息。

江懷楚這些年左右逢源，識人無數，卻不得不說，蕭昀是其中最復雜最難把握的一個。

他也只是獲得了一些蛛馬跡。

江懷楚挲著那塊可能一個時辰前還在被蕭昀挲的玉，眉眼一彎：“我猜他可能是想逗我玩兒報復我。”

如矢和太妃都驀地一驚。

太妃心提了起來，忙道：“如何贈還是報復？”

江懷楚道：“他做了什麼其實不重要，心是騙不了人的，照他的子，我讓他吃個啞虧，他肯定也想讓我吃個啞虧。”

太妃還第一次聽見這麼新奇的說法：“那公子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走一步看一步，”江懷楚道，“這事先放一邊，當務之急是考上狀元，這事拖不得。”

太妃點頭，知道他有主意，便不多問：“那這玉你準備如何置？戴在腰上？”

說完便搖搖頭：“這不好，蕭昀的東西，被人順手牽了或者碎了，都是大患，萬一日后你見到他，他問起來……”

江懷楚想了想，一笑。

他如矢出去買了紅繩，將紅繩從玉中圓孔穿過，低頭，將玉垂到前，兩手牽著紅繩繞到頸后，修長的手指靈活輕繞，在頸后系了一個死結。

那塊潔白無瑕的玉就沉沉地掛在他潔白無瑕的脖頸上了。

江懷楚稍稍扯松了向來紋不的襟，將玉輕塞進襟里，著瑩白，然后又收攏襟，慢條斯理地理好服。

脖頸上便只剩下了一條纖細的紅繩。

如矢垂下眼睛，太妃莫名咳了下。

第8章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謝才卿在逸仙樓的一句“南懷逸配”只經過一兩晚的發酵就在考生和半個坊間傳遍了，好事者很快將謝才卿的底細了個干凈。

大寧昌盛，百姓安居，飽暖思八卦，謝才卿十五歲中舉卻棄考會試的“榮”事跡和無人可與之比擬的相貌，讓他一時在京城聲名鵲起，茶樓酒館間，不人里頻繁冒出這個名字。

茶樓里，一個衫破落的書生將五文銅錢拍到桌上：“我謝才卿，十五歲中解元的是不是沒有，但是知州大人解腰帶的，大寧幾百年就他一個！那可是錢郝正，一點作假的可能都沒有！”

“那又怎麼樣？真論功底扎實他比得過張寧翰嗎？不是都出來他父母雙亡連私塾都沒讀過麼，他有名師指點麼？有作品麼？張寧翰有！”張寧翰的諷道。

書生惱道：“他才十八歲，張寧翰都二十三了！”

“是十八歲，但你當他是十八歲的南鄀端王啊，人家那才是真才冠天下，他是比張寧翰生得好，但科舉又不是選秀，你當圣上選妃呢。”

“是啊，謝才卿太小了，再學幾年差不多，而且他沒家底就算了，連個靠山都沒。”

書生爭得臉紅脖子：“不還有幾天麼，拜到哪個大人門下，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緣祁張氏子張寧翰的一群人都笑了，鄙夷地看著對面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寒門書生：“張公子都說了，這次狀元非他莫屬，醒醒吧，別將自己那點狀元及第的白日夢寄托在謝才卿上了，你知不知道張寧翰背后是誰？謝才卿找靠山……”

那人怪氣道，“他得找到指揮使大人府上，才有可能比張寧翰靠山還大吧？”

周圍一陣大笑。

“你！”書生氣得漲紅了臉。

連邊遠地方都知曉，長翎衛指揮使謝遮是圣上邊唯一屹立不倒多年的寵臣，常年閉門謝客，不結黨，不積攢門生，甚至不友，不和任何人私下往來，從不參與朝堂爭斗，只一門心思效忠圣上。

他是當朝最有名的孤臣，雖然只是二品，但一品在路上遇見他的車駕，都要趕招呼馬夫避讓，見了面也都親近地打招呼，唯恐得罪他。

這人說要謝才卿投靠指揮使大人，無疑是赤的嘲笑。

兩邊剛要繼續吵，一人“咚咚咚”爬上樓，著樓梯把手，表浮夸神：“謝才卿去拜訪指揮使了！！”

吵鬧的茶樓有一秒沉寂。

下一秒哄堂大笑震得茶樓都震上三震。

“居然被你說準了哈哈哈哈哈！”

“果然峻州過來的天真吶，連指揮使子都沒清，居然就敢去拜訪了，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我得給張公子報個信討個賞去！”

……

謝才卿去拜訪指揮使了。

這個消息比他前日在茶樓里說“南懷逸配”還轟。

不看熱鬧的都圍到了指揮使府邸附近。

如矢替江懷楚抱著東西，立在他后，到周圍略有些怪異的注視，皺著眉，沉聲道：“要不要我找人做了他們？”

江懷楚：“……”

江懷楚回頭看著后高大緘默、一臉認真詢問的男人，溫聲道：“不用，待會兒如果我進去了，你就先回去。”

如矢眉頭皺得更：“公子一個人我不放心。”

眼線那邊來消息，蕭昀下了朝就去謝遮府上了，這會兒就在里面，小王爺昨天剛得罪了蕭昀，他不可能放心他一個人進去。

“放心，他要是真想要我的命，就不會送我玉這麼麻煩了，”江懷楚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微微一笑，“而且我今日是來拜會指揮使的，又不是來面圣的，他不是自討沒趣的人，那種份，不會見我的。”

如矢沉默了一小會兒，勉強點頭。

門房已經將拜帖送進去了，等待的當口，如矢斟酌片刻，仍是低聲道：“公子若實在見不到謝遮，大寧有不權貴過彌羅恩惠，也有不把柄在我們手上，我昨夜都整理好了，公子將主令牌給我，我私下去找他們，他們肯定愿意幫您一把，不愿也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