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芳吃了個啞虧，又無法加以辯解，皮笑不笑的看了燕瑯半，愣是沒出話來。

燕瑯笑的瞅著，道：“表姐，你也別太急，明再開始抄就行。”

陸明芳勉強假笑一下：“哦。”

“你那兒有《法華經》嗎？”燕瑯道：“要是沒有的話，我人送過去本。”

陸明芳敷衍的假笑一下，道：“你高興就好。”

“不，”燕瑯道：“我想你跟我一樣高興。”

“……”陸明芳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

陸明珠是了刺激才暈倒的，倒沒什麽大礙，大夫幫著紮了幾針，便悠悠轉醒，一瞧見守在自己邊的母親，眼淚便流出來了。

高陵侯夫人心疼兒，卻不好再刺激，隻得勸道：“沒事兒，孟寒風沒了，也還有別人，我們明珠這樣出眾，還怕沒有好夫婿嗎？”

自己在金陵是個什麽行，陸明珠心知肚明，先前能找個秀才贅，已經是幸事一件，現下死了丈夫，肚子裏還拖著個孩子，誰知道還能不能嫁的出去。

心下酸，又恨又怨：“到底，都怪沈靜秋，若不是咄咄人，死咬著不放，寒風也不會……”

到這兒，陸明珠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淚。

心裏恨，高陵侯夫人何嚐不恨，平白丟了個婿，還得跟輩兒低頭道歉，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上哪兒理去。

沈靜秋的生母還未出嫁，便進了高陵侯府，姑嫂倆相的不甚愉快，再想起今日燕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新仇舊恨之下，免不得狠狠咒罵幾句，沒等完呢，就聽外邊兒有人來找——高陵侯請過去。

高陵侯夫人應了一聲，替兒講被角掖好，匆忙到了正廳，迎頭就挨了個雷。

“二十萬兩？想錢想瘋了嗎？”雙眼圓瞪，尖道：“沈家怎麽不去搶？！”

高陵侯將手中茶盞狠狠砸了出去，“砰”的一聲脆響，高陵侯夫人一個哆嗦，卻見他神鷙道：“是沈家要，又不是我，你鬼什麽？！”

高陵侯夫人見狀，不生出三分懼怕來，略頓了頓，才低下聲音，既委屈，又不平的道：“寒風生生被給死了，還想怎麽著？就算是陸家對不住，一條人命也該填平了！”

了眼淚，哽咽道：“可憐我們明珠，驚懼之下，這會兒還起不來呢。”

不這事還好，一起來，高陵侯卻是火冒三丈。

“你當孟寒風是個好東西？他從沈家掏出來整整五十萬兩，到了我跟前，卻隻有二十萬兩——足足三十萬兩的虧空！”他冷笑連連：“即便靜秋不，我也要剁了這個狗雜種！”

高陵侯夫人原還垂淚，聽到此，不變：“怎麽會？是不是靜秋故意誇大，誣賴寒風？”

“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高陵侯神嫌惡，不耐煩道：“沈家人去搬運金銀財的時候，當場就清點了，隻那宅院裏，就屯著三十萬兩銀子，跟他稟報的二十萬兩本對不上！從沈家掏了五十萬兩銀子，給陸家二十萬，他自己個兒留三十萬兩……”

他冷冷一哂：“孟寒風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自己！”

“他怎麽能這樣，真是喪了良心！”高陵侯夫人亦是怒道：“陸家有什麽對不住他的？竟貪到自家人頭上了！果然該死！”

夫妻倆氣恨加，將已死的孟寒風罵了個狗淋頭，卻忘了自己對沈家做的事兒，跟孟寒風也沒什麽兩樣。

高陵侯想起自己寫的那張欠條，心頭疼的在滴：“去湊二十萬兩銀子出來，找個空還給靜秋。”

高陵侯夫人就跟屁上被人剜了兩斤似的，疼的都坐不住了：“這可不是個數目，再則，府上現銀又不多……”

整整二十萬兩銀子，摞起來也是一座山了。

高陵侯何嚐不痛，神略一遲疑，不鬆口道：“那便再等幾吧，左右靜秋一慣是好兒的……”

“還有，你也別擺這副臉子出來膈應人，”他看不上妻子那副貪婪模樣，哼道：“沈平佑父子兇多吉，偌大的沈家，不全都是靜秋的？屆時請母親做主，將靜秋許給遠東，照樣是咱們家的。”

他口中的遠東，便是高陵侯夫人的子陸遠東，隻比沈靜秋大幾個月。

“沈家都沒什麽人了，怎麽還遠東娶呢，”高陵侯夫人本就不喜歡姑，想著要兒子娶留下的兒，更覺膈應，嘀嘀咕咕道：“平白失了一門得力的嶽家。”

“那是柱國大將軍府留下的孤，我親妹子的孩子，難道還給你兒子做妾？”高陵侯沒好氣道：“你的腦子呢？當腦花兒下鍋了？！”

高陵侯夫人給罵的不敢吭聲，心不甘不願的應了一句，算是默認了此事。

……

陸明芳兒就不是個能吃苦的，抄了幾經，便稱病停了，顯然是打算拖下去，將這事不了了之。

燕瑯聽人提及後，便專程登門探：“表姐這風寒來的也太巧了，剛開始抄經，就病起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想躲避抄經呢。”

“怎麽會呢，”高陵侯夫人守在一邊兒，假惺惺的眼淚：“大夫是肺熱，不知要將養多久才能好……”

“沒事兒，”燕瑯關切的笑：“多喝點開水就好了。”

高陵侯夫人聽得眼皮子一跳，陸明芳臉也黑了，瞪一眼，勉強忍著沒罵出來。

燕瑯見為了裝病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腦門兒上都冒汗了，心下實在憐惜，幫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諄諄囑咐道：“多冒點汗是好事，等表姐好了，又能繼續抄經了。”

陸明芳看的眼神兒活像是要吃人，高陵侯夫人也微怒：“我們這兒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靜秋若是無事，便先回去吧……”

這話還沒完，便見燕瑯盯著陸明芳枕的玉如意瞧，不像是再看玉如意，倒像是再看什麽稀世珍寶。

高陵侯夫人給唬住了，心翼翼的瞅了眼，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燕瑯盯著那柄玉如意，刻意低聲音，道：“舅母，你看那柄玉如意，像不像你們家欠我的二十萬兩銀子？”

“……”高陵侯夫人。

咬牙，一字字出來：“明我就湊齊給你！”

……

燕瑯人在陸家，卻半分都沒有鬆懈，一邊人打探邊關靜，另一邊又老管家幫著找了幾個教習師傅，修習沈家槍法。

沈靜秋手原就不弱，燕瑯更是個中強手，兩下裏一融合，自然學得迅速。

幾個教習師傅都是沈家人，想來也被老管家叮囑過什麽，見進步這般神速，又是欣，又是哀歎：“姑娘資質無雙，不比大公子遜。”

燕瑯聽了不過一笑，訓練時卻愈加努力。

係統看揮汗如雨的苦練，頗覺欽佩，還勸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別太苦著自己。”

燕瑯笑道：“多學點東西總沒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到了。”

慕容晟在平州府停留半月，即將抵達京師，沈平佑戰死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宮裏，隻是還沒知會朝臣，這個沈家孤，有的是跟慕容晟麵的機會；高陵侯府的人拚命想撮合與陸遠東，以此吞並沈家；更不必沈家朝中無人支撐，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這都是迫在眉睫的禍事，怎麽能不努力。

高陵侯夫人過去時，就見正坐在藤椅上汗，旁邊豎著一桿木槍，勉強將臉上怨氣遮住，近前去喚了聲：“靜秋。”

燕瑯敷衍的行個禮，道：“舅母來了啊。”

高陵侯夫人便從袖中取出那二十萬兩銀票來，依依不舍的遞了過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與你舅舅既應了，便沒有不還之理，這不是，剛湊起來就趕忙送過來了。”

燕瑯接了一下，卻沒拽，笑了笑，生生從手裏邊出來了，點了一點，確定無誤後，施施然收了起來。

高陵侯夫人神扭曲的就跟被活摘了一個腎似的，僵的笑了笑，轉了話頭：“靜秋這是在習武嗎？”

“是啊，”燕瑯道：“強健，總是有些好的。”

“孩子家家的，不要日舞刀弄，文文靜靜的多好，”高陵侯夫人可算是找到地方下手了，略略帶著幾分責備，道：“不是我誇自己的孩子，你也該多跟明珠、明芳學學……”

燕瑯瞅了一眼，道：“屎殼郎還覺得自己的孩子香呢。”

“……”高陵侯夫人臉皮一，道：“靜秋，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錯話了嗎？”燕瑯麵茫然，思忖過後，又隨意擺擺手，倒打一耙道：“都是親戚，舅母何必斤斤計較，傳揚出去，倒人笑話你家子氣。”

“……我家子氣？”高陵侯夫人連假笑都維持不住了，冷下臉道：“若有人跟你錯了話，你也能輕輕放過嗎？”

“嗬嗬嗬嗬嗬，”燕瑯“哢嚓”一聲，將手裏槍桿掰兩段：“那我就揍他！”

高陵侯夫人心裏P，真想把也“哢嚓”掰兩截：“那你為什麽要求我寬容你？”

燕瑯不好意思的笑：“你打不過我。”

“……”高陵侯夫人氣的心翻湧，幾乎要吐出一口來，狠狠剜了一眼，轉離去。

燕瑯目送含怒背影離去，向係統檢討道：“覺我好過分哦。”

係統：“秀兒，別。”

“唉，”燕瑯歎一口氣，道：“子不，安知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