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楠接到新概念復賽通知的時候已是十二月底。
那會兒正臨近期末,班里學習氣氛濃的厲害。下課休息前后桌連聊閑天的時間都騰不出來,桌子上堆滿了王后雄和5?3模擬題,個個低頭研究余弦函數和拋線。就連即將到來的元旦影響力都得靠后,關鍵老說這次期末考試要按績排座位家長,不是上次唬唬那麼簡單。
孟盛楠埋頭在做英語。
薛琳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
“我的天,你正確率太高了吧。”
聶靜也湊近看:“你這個為什麼選B,我昨天剛做過好像是A啊。”
孟盛楠:“我還沒對答案。”
薛琳向聶靜。
“我剛對過了,是B沒錯呀,你不會看反了吧?”
聶靜皺了下眉頭:“是麼,那我查下。”
自習課上本來正風平浪靜。孟盛楠做完英語剛想歇會兒,一米七的男班長突然站起來走到講臺上,敲了下黑板,說:“后天元旦,班主任讓我們自己隨便搞幾個樂子……”
一句話在教室里頓時掀起了滾滾浪,實在悶不住的同學終于可以找個正經借口懶了。
后排有人起哄:“李巖會跳舞!”
“班長唱首歌唄。”
“就是啊,昨天所有的榮譽——”
孟盛楠聽到李巖的名字也忍不住愣了下,不聲用余掃了眼又默默收回視線,繼續埋頭翻書。之后班長將安排元旦晚會的事兒分批到們幾個班委手上,和語文課代表負責買裝飾捯飭教室。
倆人平時也僅限于打招呼。
只是沒想,第二天這個語文課代表臨時有事將整個攤子丟給了,孟盛楠真哭笑不得。那時候正是中午放學,因這事兒前一晚就和家里打過招呼。
于是,那個放學的午后,一個人正徘徊在學校外的長街道上。
外頭很冷,孟盛楠隨便進了一家舊貨店鋪。里頭東西琳瑯滿目,轉悠了幾圈,買了一小箱子噴彩噴雪,還有氣球海報彩帶一大堆。又轉了會兒,在學習用品停下腳。
死黨戚喬知道,孟盛楠有個很特別的好。
這姑娘喜歡收藏書,寫字描簡筆畫做什麼都必須是白紙,平時書包里裝的至不下二十個鉛筆,還有七顆大白兔糖,絞盡腦寫東西的時候塞一顆進里。
所以,看到柜臺上擺著模樣簡單大方的黑鉛筆的時候,走不道了。
“老板,這個怎麼賣?”
五十歲的人看過來:“那是整盒賣的,新貨,十支七塊五。”
孟盛楠算了算口袋里剩下的錢。
然后拿著所有東西去付賬。
老板:“總共1○7塊。”
孟盛楠將錢全部掏出來擺在桌子上,老板一張一張數。
“不夠啊姑娘,還差兩三塊。”
孟盛楠怔怔的‘啊?’了一聲,班費都花了,然后兜找零錢。
書包口袋被翻了個遍,竟然一都沒了——
擰著眉站在收銀臺前,琢磨著要不要放下那盒鉛筆。老板面目和善的看著,孟盛楠心里直嘆氣,正打算去手拿鉛筆,后有聲音傳過來。
“拿包黃鶴樓。”
幾乎是直接僵滯在原地,后背發麻,連腦袋都嗡嗡的,眼睛直愣愣盯著前方都沒回頭。距離這麼的近,又是同樣的相遇。那聲音真的太過悉,上的味道也太悉,以至于都沒反應過來,差點張到心跳暫停了。
老板將煙遞過后,男生直接給了張二十。
咬著慢慢低過頭去假裝在找零錢,手指都在。
接著,只聽下一秒。
“剩下的算的。”聲音那麼的漫不經心。
狠狠一怔。
整個人一不敢,翻包的作早停下來,好像連呼吸都怕他聽到。舊貨鋪子門簾上掛著的風鈴忽然叮鈴響了一下,后便很快沒了靜。
慢慢回頭。
男生早就出了店不見人影,這才后知后覺。
天空里漸漸吹起了風。
孟盛楠后來呆愣的抱著一箱子東西往學校走,冷風吹過來都沒散去剛剛的紅暈。走著走著竟然傻笑起來,又后悔剛剛實在太遲鈍放過這麼好對話的機會。幸好那時候戚喬不在邊上,要不然看到這樣肯定罵神經質。
街道上后不遠兩個男生徘徊在路邊。
“禮買了?”史今問。
“沒。”
男生從煙盒里了一支塞里。
“不是兄弟說,你對李巖有點不上心啊。”
他點上火,將煙盒打火機一把丟史今懷里,然后低低笑了聲:“你上心?”
“臥槽——”
男生了口煙,說:“太煩。”
“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放眼去,咱九中是不,怎麼說李巖也算數一數二的吧,你還不知足?”
男生抬眼:“你寂寞了。”
史今‘嘖嘖’一聲,“能別揭兄弟短麼?”
男生嗤笑:“就這德行,沒辦法。”
“靠。”
兩個男生一個比一個聊得下流。
那會,孟盛楠已經回到教室。一大箱子東西抱回來真累人。著氣趴在桌子上,距離見他都過去十來分鐘了,孟盛楠仍是忍不住一會笑一會皺眉。
下午上課整個人勁頭十足心特好,傅松笑問:“什麼事今天樂這樣?”
孟盛楠笑而不語。
那天的心一直持續到晚上睡覺,樂的一晚上都睡不著。整個人翻來覆去,耳邊復讀機里一遍遍的重復著輕音樂,做夢也傻樂到天亮。
醒來,又睡去。
第二天的下午第二節 課后,全校都免課。班里開始準備布置教室,生們圍一圈一圈的,吹氣球拉彩帶,整個教室暖意曾生,個個神采飛揚興至極。
孟盛楠正在編彩帶。
聶靜綁著氣球,說:“聽班長說晚上有四五個節目。”
孟盛楠下意識的看了眼李巖。
聶靜:“哎?你編的什麼?”
“布谷鳥。”
“真好看,你教教我。”
孟盛楠說好。
薛琳也編好一個,嘚瑟:“玫瑰花,好看吧?”
“沒你好看。”孟盛楠說。
幾個生樂了。
后來直到天黑,教室里才裝扮好。窗子上都用噴雪畫畫,著海報彩帶,掛著花花綠綠的氣球。班里唯一幾個男生將所有桌子一一抬起挨著墻邊圍一個長方形,又將板凳挨著桌子放好,所有人坐在上頭圍了一圈。
元旦前夜,喜氣洋洋。
每人都發了一瓶噴雪,大家看著節目噴一團。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大盤瓜子花生糖巧克力,嘮嗑鼓掌,青春里的故事一件一件在上演。
“明天有沒有什麼安排?”吵鬧聲里,邊的傅松問。
“呆家里啊。”孟盛楠看了他一眼,又問:“怎麼了?”
“借的書看多了?”
孟盛楠搖頭:“一本都沒看完。”
“這麼慢?”
“你拿我的那本呢?”
傅松笑了笑:“床頭擱著呢。”
“什麼時候還我?”
“你什麼時候還書我再還你。”
孟盛楠‘切’了一聲。
傅松問:“你上次說寫什麼讀后怎麼樣了?”
“寫完了。”
“是什麼書或者電影?”
孟盛楠撓了撓臉頰:“以前看的書,就瞎寫寫。”
“怪不得。”
“什麼?”
傅松笑:“你語文作文能考55分。”
孟盛楠有點不好意思:“我寫的那種吧和咱語文作文不一樣。”
“和人表白?”
沒想到他直接說出來,孟盛楠無語了。
傅松又笑了:“你以后想考什麼大學?”
“你呢?”
孟盛楠沒怎麼細想過。
“中科院。”
傅松頓了頓,說。
聞聲的聶靜默默看過來一眼,又不做聲的轉回去看節目。
孟盛楠眼睛睜大:“研究哲學?”
傅松笑,又問了遍想考的學校。
孟盛楠說:“我還沒想好。”
表演節目的同學嗨一片,打斷了他們的聊天。李巖穿著超短剛上場準備跳熱辣舞。孟盛楠安靜的坐在人群里,看著,又低頭看了眼自己上的藍白校服,上頭還有星星點點被同學噴上的雪花。
沒人不喜歡這樣的生,有漂亮臉蛋材那麼好,還會跳舞。孟盛楠看的很認真,又側眼看了下傅松,果然都讓人移不開眼。
后來。
也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
耳邊尖聲四起。
“李巖,門口那個是池錚吧?”
“哇——”
“還不快過去,等什麼你。”
“……”
孟盛楠抿抿,慢慢抬頭看向后門。男生斜斜靠在門上,一手著兜,校服拉鏈敞開著,高高瘦瘦,玩世不恭的笑,眼神里有著說不出來的熱。
起哄聲中李巖扭著細腰跑到男生邊。
一瞬間,孟盛楠想起很多天前的那個下午育課,膽戰心驚的站在后門,聽著里頭膩歪的男說話,放不羈的調。
閉了閉眼,移開視線。
晚上回去的路上,一個人騎著自行車。經過的還是那個中心廣場,不過那些小盆已不見,后笑侃風流的聲音也沒有了,男生載著生的畫面也早就褪去。甚至想到,今晚,他們又該是如何激洋溢。
他在理(1○),在文(○4)。
隔了不止一棟樓層,是一個世界。
元旦過后,所有人又恢復張學習狀態。孟盛楠也是,現在對他們來說 ,最重要的事還是學習。沒盛典那麼勇敢,已習慣將所有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那時候,日子過得比飛還快。
因為十一月的模擬倒數第四,所以在即將到來的期末考場安排,孟盛楠一直被排到第26考場,在理(22)考試。那段時間教學二樓施工整修,有幾個教室不夠,有文科生補在理科最后幾個考場。就在其列。
那時候復習的也是天昏地暗。
早讀課上,聶靜正在背誦語文詩句。
“孟盛楠,病樹前頭萬木春的上一句是什麼?”
“沉舟側畔千帆過。”
聶靜又問:“勸君更盡一杯酒下一句?”
這個孟盛楠昨天剛復習過。
那會午后,正讀書。臉微微側外默背這句,然后便看到一個高瘦的影從窗外經過。那人似乎下意識掃了教室里一眼,他應該是在找李巖。
“快說是什麼?”薛琳也湊上來問。
“西出關無故人。”過了會,孟盛楠失神答道,無故人。
“你又心不在焉。”傅松突然。
聶靜抿,看了男生一眼。
孟盛楠回神,“啊?”
傅松淡淡的說:“心不在焉,則白黑在前而目不見,雷鼓在側而耳不聞。”
三個生:“……”
從出生到現在,孟盛楠認識的最特別的人,傅松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教室里,忍著笑。薛琳更甚,直接笑出來了。
“傅松,我有個問題特別想請教你。”薛琳趁熱打鐵。
男生抬眼。
姑娘清清嗓子:“你是不是從小就這樣?”
孟盛楠看向他,傅松瞥了自個同桌一眼。
“你上次數學考了多分?”
他不答反問,而且兩者聯系相差甚遠。孟盛楠和他同桌都一愣,聶靜也忍不住好奇。
姑娘毫不遜,大大方方的回答:“77啊,有關系麼。”
傅松搖頭:“太低了。”
“啥?”生一愣。
“也怪不得你邏輯這麼差,問題太稚。”
三個生:“……”
薛琳不甘心:“小瞧人是吧,我遲早會考到12○。”
傅松笑了一下,“滴水石穿你知道吧?”
生不信他能說出花兒來。
傅松繼續說:“在溪水和巖石的斗爭中,勝利的總是溪水,為什麼你知道麼?”
好哲學啊——
生已經呆了,完全被自己同桌引導著走了:“為什麼?”
“不是因為力量,而是因為堅持。”
三個生:“……”
一片古怪的問答模式氣氛中,讓他們歡喜又頭疼的期末考試終于降臨而至。年前的最后一場考試,每個人都蓄勢待發,薛琳更是為了證明自己,天天煎熬在復習一線,就差腦袋綁個紅布,上頭寫著斗倆字了。
考前的那個下午,年前的最后一節課后。
薛琳還在喋喋不休的揪著自己同桌講拋線方程,聶靜也拿著手里的倍速練習題排隊等。這倆人這氣勢真是有的一拼,孟盛楠早已提前收拾好書包先道別離開了教室。
走廊里,后有生聊天。
還有個男聲和生們打招呼,只有一個生回應班長再見。等那人走開,一生問:“李巖,我怎麼覺得咱那班長對你有點意思呀?”
被問的生輕蔑的哼了一聲:“誰看得上他,自作多。”
“也是,哪能和你家池錚比。”
生得意仰頭笑。
“對了,你哪個考場?”生又問。
“十一。”
“我十四,我們應該在一層樓吧——哎對了,你家池錚哪個考場幾班來著?”
“他好像是——”
孟盛楠步子放慢,側耳聽。
“哪個?”
“理(22)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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