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網上遇見“廣西林”
春天來了,長沙進細細雨蒙蒙的季節,湘江上總是籠著一層薄紫的煙霧。從高看長沙,你會覺得這是一座迷宮一樣的城市,一座一座的大廈總是半掩在雨霧之中,令人想起電影《哈里·波特》中的場景,調子灰暗郁,仿佛隨時有什麼可怕的事就要發生。
胡撐著一把無明的玻璃傘,里嚼著木糖醇口香糖,走在長沙的街道上。有時想,命運也許給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考驗對的忠誠度,說不定在哪個街角轉彎,馬特正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那兒。
胡就特別留意起街上撐男傘的男人來。
一個、二個、三個……但都不是馬特。傷心地想到,馬特也許再也不會滯留在這個城市了,他是有意躲避,還是真的有什麼說不出的原因,還是純粹就為了騙幾個錢,胡百思不得其解。
天快要黑下來,胡想到了網吧這種地方以前是男人最去的,可自己卻很進去。想驗一下馬特的生活方式,就打車去了以前馬特常去的那家酒吧,知道馬特的碼,以他的名義上他的QQ,說不定還能鉤出一條大魚來。
網吧里空氣污濁,所有人都用布滿的眼睛在看,仿佛是一個天外來客,一個怪。不知道為什麼,這里面人的眼都那麼奇怪。
在位子上坐下來,把自己幻想馬特,用馬特的碼上網,用他的口氣上網聊天。果然跳出來一個人,自稱是“廣西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說:“姓馬的,你終于出現了……得了得了,還在這兒騙呢!廢話說,快還錢來!”
胡打字:“錢?我什麼時候借你錢了?”
廣西林打字很快,文字“刷”地一下飛回來。“你這無賴!上次我懷孕的時候你說等等等,現在孩子都快生了,你還沒個影兒,你現在究竟在哪兒?長沙那邊的生意如果……”
一看到這行字,胡差點暈過去。原來自己就是馬特在長沙這邊所謂的“生意”啊,而這個“林小姐”就是馬特口口聲聲說的“廣西生意”。他在兩個人口袋里來回來去地騙錢,拆東墻補西墻,他自己從來沒有掙過一分錢,都是從這個人存折上“借”出來,去“還”給另一個人。
胡的胃一陣絞痛,從那家空氣污濁的網吧里走出來。大街上華燈初上,行人們都帶著晚飯后散步的滿足表,只有臉暗,像個剛從地獄里逃出來的鬼。
“這個馬特的男人,他還有沒有第三個家呢?”
胡像被鬼襲擊了,這個念頭趕都趕不走。既然他不在長沙又不在廣西,那他一定還在第三個城市里有第三個家。又聯想起那家伙有三張份證,一定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前幾天,胡到白一朵新買的高層公寓看夜景,站在22層樓看長沙,那種覺真是不一般,車流、江橋、莫名的焰火組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人變得格外渺小。那時胡還站在窗口幻想未來,以為過不了多久,就能跟自己的人組一個小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沒想到現在一切都了泡影。“那第三個人躲藏在什麼地方……”腦子里這個黑影一樣的念頭剛一閃現,整個人就陷了下去,太被“嘭”地磕了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2.醒來時,記不得上輩子的事兒了
這個跟頭摔得有點重,醒來時丟失一段記憶和兩顆門牙。“丟失一段記憶”不知是真是假,丟失兩顆門牙卻是千真萬確的。
那天胡從網吧出來,知道了事的真相,也就是知道廣西人“林”的存在。頭昏腦漲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掉進路中央的無蓋水井中,被路人救起送往醫院。
據路人反映,這個人被人發現時樣子有點可怕,滿臉是,昏迷不醒,不知摔得有多嚴重。這位好心男子沒有留下姓名,他在撥通了的同事白一朵的電話之后,就開車離開了。
胡黑夜走路掉進無蓋水井這件事,還上了第二天的晚報,當地政府非常重視這件事,要求環衛部門嚴肅整頓無蓋水井這件事。
并不知道的事還上了報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潔白的病床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每人手里拿著一束花。
胡說:“白一朵?旁邊這個人是誰呀?
“是小雷呀,剛調來的。萬紫千調走了,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
胡說話的時候,覺得自己了些什麼,手去,才發覺兩顆門牙已經不翼而飛。整個過程已經不記得了,也是聽別人說掉到無蓋的井里面去了。“非常危險,”白一朵做了一個貓咪的表,怪腔怪調地說,“你撿了條小命。”
小雷問一朵:“這花兒哪兒?”
白一朵說:“你去問護士要個瓶子。”
小雷剛一出去,白一朵就湊近胡的耳朵說:“聽說萬紫千嫁了個有錢人。你那位怎麼樣,生意做了沒有?”
胡滿臉驚訝地說:“我哪一位呀?我已經好久沒談了。”
長沙人說話有個特點,就是喜歡省略去一個字,比如說“談”在當地“談”,再比如“包工頭”,在長沙“包頭”。
白一朵不知道這家伙是摔了一跤得了健忘癥呢,還是有意在回避什麼,反正自從摔掉兩顆門牙那一天起,閉口不提“馬特”這個人,仿佛那個人在的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3.田漢大劇院
兩顆新牙一裝,胡又變一個新人。傍晚時分,胡出門前對著鏡子齜了齜牙,兩顆雪白的門牙比原裝的還要好,對著空中捻了一個響指,揚起下對自己說:“走啊走啊,約會去!”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手機鈴聲是SHE的《不想長大》。“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每次鈴聲一響,好事自然來。
“喂,是哪一位呀?”胡說話滴滴的,新裝的牙齒特別好使。
武紀凡慢吞吞地說:“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啦?”
“老虎!是你呀!”胡顯得很高興,咯咯地笑出聲來。武紀凡說,好久不見,愿不愿意出來聚聚。胡說:“那還用問?過來接我吧。”
武紀凡最近買了一輛新車,雪白雪白的,開起來神氣。他在電話里描述半天,胡還是想象不出來那車有多好看。胡跟大多數一樣,差不多是個車盲,不記牌子。有時候覺得,車嘛,有四個子能跑就行。可有時候又慕虛榮,不愿坐在又破又舊的出租車里。
胡站在單元門口等老武的時候,外面下起小雨來。雨的味道使回憶起來什麼。想起在沒安新牙之前,似乎有一段很不開心的日子,返跑上樓去,想要找出答案,一道一道推開門,大門、客廳的門、臥室的門,最后停在明黃的柜門前。
用手這悉的明黃,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后猛地拉開柜門,果然看到了那件想象中的明黃西裝。除西裝外還有不男式的服,有襯衫、T恤、甚至還有男用三角。
“他是誰呢?又去了哪里?”
胡愣愣地靠在柜門上,一顆眼淚慢慢地爬出來,掛在眼角上。
“你怎麼啦?”
這聲音嚇了一跳。轉一看,原來是老武。
“你怎麼哭了?”武紀凡說,“我在樓下等你半天,沒見你的影兒,就上來了。”
胡綣進武紀凡懷里,猶如嬰兒蜷在子宮,那麼暖,那麼穩妥,只要閉上眼睛,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煩惱都沒有了。
他抱著,在背上輕輕地,在耳邊喃喃細語。他的手活的范圍在逐步擴大,手的位置也移到下面去了,胡終于有些不了了,附在武紀凡耳邊小聲說:“哎,我們做吧。”
“來不及了吧?”
“離演出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呢,怎麼來不及呀?”
話還沒說完,武紀凡已經把胡抱到沙發上去。兩人慌慌張張一邊看著表一邊恩,不一會兒時間就到了,因為在田漢大劇院門口還另外約了朋友,事并沒有盡興就只好穿上服出門。在路上,武紀凡一邊開車一邊問胡,柜子里那些男人的服是誰的。說,我也正納悶呢,想不起服的主人來。
“你玩弄過的男人太多了吧?”
“你玩弄過的人太多了吧?”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吵。”
“誰想吵架了?是你沒事找事問什麼男人的服之類。”
“好好,我以后不問,行了吧?”
武紀凡悶頭開車,不再說話。車窗上的小雨一顆一顆地掛在那里,折著花之都五六的芒,看不清楚晶瑩剔的外表下面到底包藏著怎樣的核。這座城市就在讓人看不它,古老與現代并列,時尚與保守并存,一切的一切,在這座城市中都于“混搭”狀態。長沙就像一個古老家庭生長出來的現代,多種元素融合在上,有多姿多彩的酒吧一條街,有全國最特的歌廳文化,有慢搖吧,有電視選秀,“明星學院”和“超級生”,有第一家電視臺辦的電臺,最好聽的電臺在車上、在路上隨可以聽得到。
田漢大劇院很快就到了。門前燈火通明,階梯上像音符般地“哆來咪發索”站滿了人。胡長脖子四找尋白一朵,卻沒看見這妖的影子。湖南孩真的個個都像麗的小妖,水靈靈的。
胡對武紀凡說:“要是們兩個不來,咱們也不看節目了吧。”
“那干什麼?”
胡很甜地笑。“你說呢?”
“你是說還回去繼續……”
兩人正聊著,白一朵撐把小花傘來了。說:“哎呀,急死我了,我沒晚吧?怎麼,那個帥哥還沒有來?”
“你想帥哥想瘋了吧?”
“不是你在電話里說要給我介紹一個……”
正說著,老武的朋友肖易寒出現了。肖易寒是南方有的瘦高個兒,臉兒也比較細瘦,在北方俗稱“瓦刀臉”。他的高個子使得他在人群中比較突出,所以武紀凡一眼就看到他了。
肖易寒晃晃地走過來,眼睛有點瞇著,好像沒睡醒似的。白一朵卻一眼就看上了他,覺得這樣的男人很有味。
“白一朵,”胡左右兩邊介紹著說,“這位是肖易寒,肖總。”
肖易寒發出鼻音很重的問候聲,胡不喜歡這個男人的聲音,卻發現友對他很興趣。四個人簡單寒暄之后進大廳,老武到售票去買票,胡站在售票旁邊看墻上的大幅宣傳畫。
宣傳畫占了滿滿一墻,由于距離太近,無法整欣賞,但那一排排列整齊的人大,卻給胡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那是好萊塢的宣傳畫,大規模,大靜,排列整齊,刻畫細膩。那一大排上百條栩栩如生的人大啊,不要說男人看了充滿,就連胡這個人看了都會頭暈。
白一朵卻在為另外的事頭暈。
用眼睛打量肖總的長,心想,人長得這麼高真是一個奇跡呀。
四個人一起檢了票進場。他們的座位非常好,在劇場的正中間,四個人都很開心,一個挨一個地坐下來。旁邊來了一伙人,顯然是某某局的領導在請遠方來的貴客看演出。客人中有男有,男的是局長,的是夫人,都是氣度不凡的樣子。他們客套話說了一大堆,然后才落座。胡他們四個人卻早已一對一坐得穩穩的,胡用余瞥見白一朵的一只白皙的小手,已經放在肖易寒的大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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