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畫面就跟評委選秀似的。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教導主任后腦勺：“哎？這是怎麼……？”

怎麼大家忽然就坐下了？

孫校長著前方沒說話，木然的視線里，那個模樣漂亮的年輕人在他們落座后就開始去飲水機那邊翻找，沒一會兒翻找出四個紙杯來。

教導主任對接下來端到面前的熱水越發意外——十二中畢竟是所公立中學，生源復雜，這個年紀的孩子們大多出于對權威充滿戒備的青春期，而他政教這個職位，又注定了日常接管理的學生群肯定是最跳的那些。任教多年，他很會遇到對自己這樣周到的學生，于是雙手接過喝下第一口熱水的那刻他居然有點，在心中不住欣地想，長得好看又平行端方，不愧是他十二中出來的好學生。

孫校長嘆了口氣，也釋懷了，這孩子雖然眼神不好，但看他一言一行，確實無可挑剔了。

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孩子。

于是他也不琢磨著該怎麼走了，開口問道：“門口站了那麼多學生，你們這是在談什麼問題？不如也讓我聽聽？”

王老師這一刻居然如坐針氈起來，在一旁安然站立的沐想想平靜的注視下，剛才還用新校長來威脅同事妥協的膽也不知去了哪里。

莫文對自己學生的信任倒是一如往常，王老師的陳述結束后，對上兩位校領導微皺的眉頭，他很是迫切地也重復了一遍剛才被王老師打斷的解釋，然后總結說：“我還是選擇相信我們班的學生，他們都是好孩子，絕不可能做出集欺負同學這種事。”

王老師冷笑地重復了一聲：“好孩子？”

然后不以為然地轉開目：“孫校長，您剛來學校可能還不清楚，我們班的白英杰同學真的非常優秀。上學期期末，他的各科總績排在我們高二全年級第三，這一點，您問莊主任，他也可以證實。”

莊主任點了點頭：“確實有點印象。”

孫校長沉片刻，便將視線遞向了前方：“喬南同學吧？你有什麼話說嗎？”

沐想想仍是面無表狀態，平穩的緒甚至在王老師充滿偏向地發言時都沒有出現波，仍舊堅持一開始的要求：“我申請跟白英杰同學對質。”

王老師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不行。”

然后才在孫校長和莊主任看過來的目里為難地解釋：“這不是我的意思，是白英杰他媽媽說的。白英杰同學因為這次被打的事留下了很深的影，最近神狀態都不太好，甚至連我提出讓九班的同學上門給他道歉他都拒絕了，這種況下他們雙方本不適宜面。更何況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您也知道，自尊心很要強的，他特地請求我不要把他挨打的事讓班里知道，說是害怕被同學嘲笑。我不太希這件事，對他未來的學習生活和心態再造影響。”

“那我們班呢？”話音未落，就聽到莫文微怒的質問聲，“不搞清真相就胡下定論，您就不怕對我們班的同學造學習生活心態上的影響？”

王老師嫌惡地皺起眉頭：“你們班那群學生能有什麼學習心態？”

又朝孫校長鄭重道：“孫校長，莊主任，真相已經明擺著了，我不知道莫老師還在自欺欺人些什麼。”

但沒想到聽完的話，對面的兩位校領導臉上卻沒有出贊同的神。

莊主任沉了一下：“這個，王老師啊。我覺得吧，既然兩邊的同學都對這場矛盾有疑義，那麼當面對質一下其實也是個好辦法。”

他總覺得對自己始終有禮的喬南不像是對方口中所說的那個會莫名毆打同學的人。

王老師愣了愣，出錯愕的表：“……莊主任，您……不是，我覺得真的沒有這個必要吧？我已經教書十多年了，我可以跟您保證，我們班的白英杰真的是個非常優秀的好孩子，您看看他的績……”

后面的半句話終究是未能出口。

因為辦公室里最大的領導在此時開口，打斷了的聲音：“小莊，你去門口個人，上一班把那個學生喊來。”

然后在王老師難以置信的目中，他喝了口茶，淡淡地對視回去：“王老師，大家都客觀一點，我覺得一個會在公車上給人讓座的學生，不管怎麼樣，都該得到點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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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杰從早上到校起就莫名惴惴，連喜歡的孩都沒心思多看。

他心里既痛快又憋悶，憋悶在于心上人不喜歡自己，而自己去主約架居然還被揍了個滿臉開花。痛快則在于挨揍后他也沒讓對手好過，從班主任王老師這幾天的話鋒里分析，喬南那群人這回怎麼著也得落下個留在檔案里的記大過分了。

但即便如此，白英杰仍神郁，他實在是想不通那個喬南到底比自己強在了哪里？為什麼明明績一塌糊涂，個也吊兒郎當，邊還能圍繞著那麼多的好友，就連自己班里那些眼高于頂的孩都對他青眼有加。

長得帥？家世好？

這些他也有啊！可他明明那麼努力地學習，還主結班里績好家世不錯的同學，邊卻一直只有泛泛之。

他自己都說不清當時驅使他去找對方麻煩的是一種什麼力。但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這件事至會讓九班一大群人都跟著牽連，也不知道喬南那群如膠似漆的好哥們，會不會因此心生芥。

而他，仍舊是那個穩坐年級三甲，所有老師家長口稱贊的“別人家的孩子”。

白英杰構想著暢快的未來，眼皮卻仍舊分秒必爭地跳。

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毫無緣由的危機里，他聽到教室外頭傳來一陣古怪的，班級里不生暗含喜意的驚呼聲里，他從書本里抬起臉來，正對上被一腳踹開的教室門。

幾個九班男生站在外頭，極震懾力的出場方式和風格各異的英俊模樣讓實驗班的孩們了起來，隨后們聽到了領頭那個蒼白的帥哥郁的聲音——

“白英杰？出來，校長和你們班班主任找你。”

白英杰慌得幾乎走不穩步子，尤其在對上辦公室里新校長深沉的雙眼之后——再怎麼心機，他也不過只是個還在象牙塔里的普通高二學生，對校長撒謊和對悉信任的班主任撒謊，心理力完全是不一樣的。

好學生們是很會被老師點名去批評的，白英杰表現出來的狀態太奇怪了，一班不好事的人都跟了出來，躲在辦公室外面聽。

大家還以為會是考試績或者競賽活不理想之類的問題，這對他們而言很常見。

但隨著時間流逝，辦公室里風云突變，外頭的一班生們臉，也隨著傳來的那些只言片語漸漸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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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質本沒什麼難度。

沐想想跟為了耍酷時常選擇將委屈憋在心里的喬南不同，或許是從小就要保護格外老實笨拙的家人的原因，在某些原則上認真到錙銖必較。的提問冷靜而尖銳，辦公室里又坐鎮了四位對學生而言有絕對威懾力的師長。白英杰只在剛開始時以沉默負隅頑抗，等到孫校長也看出不對勁后，他就徹底潰不軍了。

王老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后者在心態全崩的陳述里已經涕泗橫流，還是沐想想左右看看，從辦公桌上找了包餐巾紙。

白英杰一向學習刻苦，人也老實，實驗班那麼多男孩子，可以說王老師最偏的就是他。因此此前對對方告訴自己的“真相”，真是一一毫也沒有懷疑過。

氣得頭昏眼花，簡直想把自己學生的頭蓋骨敲開來看看里頭的構造：“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那麼做！？”

白英杰接過遞到眼前的紙巾，淚眼朦朧地一抬頭，卻意外看到假想敵冷漠而英俊的面孔 ，面前拿著紙巾的那只手修長白皙，他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兒，轉開視線哭得更傷心了。

王老師得不到回答，氣得臉蒼白，刷的一聲站起，焦躁得連對領導的禮貌都難以保持：“不好意思，孫校長，莊主任，我得跟這孩子單獨聊聊，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孫校長和莊主任對視一眼，說實在的這個真相連他們都未曾料想，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放行。

“等等。”沐想想卻在對方理所當然忽略第三人意見邁開腳步時皺著眉頭停了，“王老師，您還記得您剛來這里時對莫老師說的那些話嗎？我覺得您至應該向他道個歉再走。”

一直表現得很沉默的莫文聞言倏地抬起頭來：“啊？我？”

怒火攻心的王老師這才想到什麼，一時間自己剛才趾高氣昂的各種言辭盡數涌大腦，恥得幾乎無地自容。為實驗班的班主任，手下帶著十二中高二最優秀的一批尖子生，平心而論，此前真的非常非常看不起莫文，有時候甚至對方主打招呼，都未必會賞臉回應。

莫文顯然也知道高傲的心氣，對自己學生的這個提議不知所措地擺手：“不用不用，王老師，您也是被蒙在鼓里……”

“不。”

沒想到這次王老師卻主打斷了他的推辭：“喬南說得對，之前是我對九班的學生懷有偏見，太不客觀，說了很多不像樣的話。”

撒開拽著白英杰胳膊的手，站直，肅容朝莫文鞠了個半躬。

“莫老師，對不起，請您別往心里去。”

莫文怔怔看，雙手還舉在口位置搖擺，神吶吶的。

孫校長也算是從這攤爛賬里窺見了些許十二中的問題，他嘆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莫文的肩膀：“你很不錯，教出了一個好學生吶。”

又轉頭對神平靜許多的王老師說：“王老師，你也是個老教師了，我相信你的師德。我們教書育人，培養國家棟梁，除了眼前的績之外，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索啊！”

王老師神變了變，眼眶也紅了，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拽著白英杰朝外走，路過門口兩個班神各異的學生時腳步微頓，還是轉向九班那些對滿是排斥的孩子：“對不起，這次是老師錯了，老師之后會帶白英杰一起跟你們道歉的。”

說罷，也不等回應就匆匆離開。著的背影，門外的眾人都有些回不過神，片刻后一班的學生們滿臉慚地追了上去。

九班也一反常態地安靜。

孫校長在寂靜中喝了杯里的熱水，然后朝莊主任招招手：“好了，我們走吧。”

他背著手朝大門走去，覺自己像是上了堂人生課，由神到心皆是一片深沉，離開大門前再度回頭深深地看了眼屋里的年輕人。

四目相對，年輕人平靜的面孔上眉頭微挑，微啟。

孫校長期待著對方會朝自己說些什麼，年人的滿腔志氣麼？

下一秒，便聽到清越的聲音鉆進耳里：“慢走，莊主任，校長爺爺。”

孫校長：“………………………………………………”

門口不九班的同學也聽到了這聲道別，雖然不怎麼擅長跟師長們相，但既然是老大帶的頭，在場的小孩們還是不怎麼練地稀稀拉拉跟著開口——

“莊主任慢走，校長爺爺慢走。”

莊主任一邊跟同學們點頭示意一邊轉頭看向邊正當45歲壯年的新校長：“？？？？”

走馬上任第一天的孫校長著天空忽然有點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