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北州市到南岳市的最后一趟車終于趕到了車站。車輛剛剛停下,立刻便有一群人一哄而上,圍在了車門口的位置。
“先生,三車坐不?”
“托車,托車,方便快捷還省錢啊!”
“出租車,周邊縣區都可以去,先生要不要包車啊?”
“先生住店不?有小妹兒啊。十八九歲得出水的學生妹,來看看嘛!”
類似的況,每天都在車站這里發生,附近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班車上下來的人,要麼有人接走了,要麼就是自己打車或者坐三托之類的離開了,偶爾有幾個人被勸去住宿。
在人群的哄鬧之中,一個花白頭發的男子從車里走了出來。男子高一米八左右,面容看起來很年輕,估計還沒到二十五歲。但是,他的頭發卻白了一半,配上他那刀削一般的面龐,還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冷峻。
男子拎著一個破破爛爛的黑布袋子,這黑布袋子看著也非常陳舊,是十幾年前農村人常用的那種裝東西的袋子,這個時代基本已經見不到了。他上的服,比這個黑布袋子還要陳舊。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服了,洗的發白不說,上面還到都是補丁,破破爛爛的。除了整潔之外,別的一無是。
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正在門口拉生意,看到這男子下來。兩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同時閉后退,其中一個婦還啐了一口:“媽的,窮鬼,浪費表!”
另一個婦則是花癡般地看了這男子一眼,低聲對另一個婦道:“小伙長得俊俏的嘛!”
兩婦嬉笑著走了,本沒有理會這男子。在們看來,這男子本不是那種可以在們上花錢的主兒,所以們也不會在這男子上浪費時間。
男子拎著布袋子,有些茫然地看著車站。他已經有十年沒來過這里了,十年時間,車站已經重建了,與他記憶當中的那個車站完全不一樣了。
找人問了一下售票口的位置,走過去之后,卻發現那售票口已經關閉了。這個車站并不大,晚上沒有夜班車,九點之后售票窗口就關閉了。
男子站在售票口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走到旁邊的臺階上坐下。看著眼前這已經改變了太多的建筑,不由想起當年自己每次坐車來這里買藥的事。
男子名杜宇,他今年不大,只有二十三歲。但是,他卻已經坐了整整十年的牢。
十年前,為了給妹妹湊一筆醫藥費,十三歲的他,接了一單生意,去殺一個人。杜宇還依稀記得,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七寸長的刀,杜宇連捅十三刀。可是,那個人命大,沒死,杜宇則被警察抓了!
為了封杜宇的口,買兇的人把錢給了杜宇的三姨。杜宇托三姨照顧好妹妹,而他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事。
本來,十三歲的年紀,對方又沒死,杜宇不用被判太久的。但是,杜宇家沒錢沒權,也沒法為他上訴。對方有錢有權,生生將杜宇關押了十年時間。
起初半年杜宇是被關在管所的,對方數次迫杜宇供出買兇的人,但都沒用。后來對方發了狠,找關系將杜宇關在了北州市北區監獄,那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
北區監獄里面全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在那里面,杜宇真正見識到了人最惡的一面。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想在里面生存,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杜宇扛了下來。不僅扛了下來,而且,一拳一拳打了北區監獄最狠的角。這十年的時間,杜宇的經歷,換另外任何一個年人,恐怕都撐不住。十年的時間,他從十三歲熬到二十三歲,頭發都熬白了,但也了北區監獄所有人聞名喪膽的白發魔王!
就在杜宇以為自己要被關一輩子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突然被放了。走出監獄,杜宇第一件事便是要回家,他要回去找自己那十年都沒再見過的妹妹!
今晚沒車,杜宇便準備在這售票口外坐一晚上,等明天最早的一班車離開。
坐在地上,杜宇一邊回想妹妹的模樣,一邊觀察著四周的建筑。在牢里關了十年的時間,終于出獄,這外面的現代化,簡直讓他有些無法想象了。
在車站對面有一個不太寬的巷子,巷子里面有不門店,多亮著昏暗的紅芒。而那門店外面,都寫著容發,洗頭容之類的招牌。同時,每個門店的門口,都坐著一個著暴的年輕子。
杜宇盯著那些門店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徑直朝著那邊的巷子走了過去。
剛才那倆婦還在附近尋找客人呢,眼見杜宇往巷子走去,其中一個婦立馬道:“哇,你快看,那小子朝紅燈街那邊去了。”
“哼,我還以為什麼正人君子呢,原來也就是個狼!”另外一個婦呸了一口,道:“不用管他,那邊的小姑娘,價錢可高的很呢。他這打扮過去,誰會接待他啊?”
杜宇沒有聽到兩個婦的對話,也不知道這邊的巷子便是南岳市有名的紅燈街。他走進巷子,直接進了第一個門店。
“帥哥,你……”一個著暴,部大部分都在外面的年輕子走了過來。話剛說了一半,面便立刻一變,上下打量了杜宇一番,皺眉道:“喂,你走錯地方了,我們還沒開張呢,沒錢給你!”
這年輕子把杜宇當要飯的了,杜宇也不在意,道:“我想剪個發,多錢?”
“剪頭發?”子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大哥,你沒病吧?來這里剪頭發?”
“你們這里不是理發房嗎?”杜宇詫異道。
子好像看神經病似的瞥了杜宇一眼,擺手道:“去去去,我懶得跟你浪費口水。我這里不剪頭,你去別的地方問吧!”
“哦。”杜宇點了點頭,又進了另外一個門店。不過,沒多久,他便又被趕了出來。一路往前走了十幾個門店,每個門店都告知他不會剪頭,讓杜宇很是詫異。這些都是容發店,怎麼就不會剪頭呢?
一直走到靠近巷尾的門店,店里面坐著一個穿著長長的孩。孩個頭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和之前那些門店的孩不一樣。這個孩穿的不暴,也沒有化妝,但偏偏還是得讓人側目。的材很好,五致,修長的,更是襯托出一雙的細長。穿了一雙廉價的涼鞋,涼鞋雖然不漂亮,但是,瑩白如玉的雙腳,圓潤如雪的玉趾,卻相當的養眼。
見到有人進來,孩連頭也沒抬,直接道:“技師都出去了,我只會剪發洗頭,別的不做!”
聽到這話,杜宇反而舒了口氣,道:“我就是要剪個頭發,多錢?”
“哦?”孩倒是一愣,大晚上來這店里剪頭發的,還是第一次見呢。轉頭看了看杜宇,又是一愣,杜宇這上的打扮,在這個時代也著實不多見啊。
“大哥,剪頭啊?”孩再次問了一遍,好像有些不確定似的。
“對啊,你……你會剪頭吧?”杜宇問道,一條街走過來,都沒人會剪頭發,讓他都有些準備放棄了。
“會會會,我剪頭可好了!”孩連忙拉開椅子,道:“大哥,你坐,我先幫你洗個頭啊。”
“呃……”杜宇微微沉默了一下,低聲道:“這剪個頭多錢?”
孩看了看杜宇上那寒酸的服,道:“洗剪吹,十塊錢。”
杜宇的手微微了一下,但最后還是默默坐下了。十塊錢,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他當年殺人,那個人才給了他兩千塊錢。而他坐牢十年時間,最后也只得了兩千塊的工錢。十塊錢,在十年前可能做很多事呢。但是,杜宇也明白,此一時非彼一時了,坐車回來的車票價,已經讓他知道了現在的錢到底有多虛了。
孩拿了個圍布套在杜宇上,輕地將杜宇的頭按在了水池旁邊。纖纖十指一邊溫地幫杜宇洗頭,一邊問道:“大哥,這麼晚了才出來剪頭啊?”
“嗯!”杜宇隨口回道。
“大哥,看你這樣子,是出遠門才回來吧?”孩再次問道。
“嗯!”杜宇頓了一下,輕聲道:“我們家鄉的規矩,出遠門回來的人,一定要把頭發剪了才能回家!”
“原來是這樣啊!”孩恍然大悟,難怪杜宇這麼晚了跑來這里剪頭呢。
孩很是健談,給杜宇洗頭剪發的這一會兒時間,也跟杜宇說了很多話。包括南岳市的變化,包括自己的事。
孩名吳玥,今年二十一歲。的弟弟和妹妹在南岳市上學,家里父親早死,母親病重,是一直工作供養一家人。
聽著吳玥的話,杜宇不由想起自己以前的事。他父親早逝,而他母親,在他十二歲的時候便也病逝了,是他養起了當時只有四歲的妹妹。他的況,和吳玥倒是有點類似,這讓杜宇心里對吳玥也有點同了。
正在吳玥溫地給杜宇剪頭發時,發廊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幾個醉醺醺的漢子從門口走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滿臉橫的男子,男子剛進來,便立刻嚷嚷道:“吳玥呢?媽的,昨晚敢放老子鴿子,今晚老子要是不把弄了,老子就他媽跟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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