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葉景和葉春秋爺倆便匆匆進了大堂,都是一臉的風塵仆仆,清早的水把他們渾都浸了,葉景抹了把臉上的水,納頭便拜:“爹,子可好些了嗎?”
葉春秋倒是不必拜,靠向榻前討好賣乖:“我和爹聽說大父病了,清早就趕了回來……”
老太爺一臉病容,這時候卻是打起神,一雙渾濁的眼眸深深地盯著葉景,道:“事辦得怎麽樣?”
葉景喜滋滋的道:“都辦妥了,黃家那兒撤了訴訟,王縣令也肯秉公而斷,河東的地不但保住了,而且黃家還肯拿出從前占了我們葉家的五十畝地出來……”
葉老太公一聽,卻是怒了。
這消息乍聽之下似乎十分圓滿,就像話故事一樣,王子和公主總是手拉著手在城堡裏開始他們的幸福生活,可是老太公久經世故,怎麽會相信這樣天真的結局,他厲聲道:“老大,你直說了吧,你到底允了黃家什麽?”
葉景覺莫名其妙,道:“爹,沒有允什麽啊,黃荊對我們葉家很客氣,昨夜還請我吃了酒,我和春秋夜裏就在黃家別院住了一宿,因為擔心爹的,所以清早就趕回來了。”
老太公的額上出青筋,拚命的咳嗽起來。
葉春秋一看就知道不對,發現老太公的態度有點兒超出預料,他不由看了一眼葉辰良,心裏說:“不會又是這個長孫搗了什麽鬼吧?”他忙要給老太公背,表現出一點孝心。
誰曉得葉辰良比他快一步,子一擋,將葉春秋隔絕在老太公之外,一麵道:“大父莫生氣,氣壞了子,葉家怎麽辦?”
言外之意,是葉家要大難臨頭,大伯肯定和黃家苟且了,這個家還要靠老太公撐著。
葉辰良,你能不能要一點臉,發生這麽大的事,都是我和我爹跑前跑後,還差點遭了罪,你倒是好,躲在這裏清福,順帶打黑槍。
老太公了真怒了,葉景越是解釋,在他聽來越是刺耳,他怒氣衝衝地道:“果然,果然啊,果然是和姓黃的狼狽為了,還吃了他的酒,睡了他的屋,這真是家門不幸啊,你對得起列祖列宗,你對的起葉家嗎?你沒出息就罷了,你,你,你現在還要氣死我是不是?那就實話說,到底許了黃家什麽好。你不說……辰良,你去拿我的杖子來,我打死這個不孝子,打死這個畜生。”
葉辰良興衝衝的要去取手杖,一麵還道:“大伯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大父不要怒。”
見過不要臉的,不曾見過這樣不要臉的,眼看著葉辰良跑去取了老太公的手杖,葉春秋哪裏肯依,攔在他的麵前,葉辰良大:“讓開,大父讓我拿的。”
葉春秋不為所,隻是冷冷地看著葉辰良,葉辰良又要衝上來,葉春秋一把要推他。
隻這輕輕用手一擋,便聽葉辰良啊呀一聲的哀嚎,然後楚楚可憐的道:“大父,春秋打我。”
臥槽,葉春秋有一種想揍人的衝了,自己隻是輕輕推他一下,他比自己高半個頭,居然也好意思說自己打他。
不過……葉春秋猛的意識到了什麽。
反正……狀都告了,打不打,他都會說自己打他。而且……在大父麵前,他隻懂裝可憐。
既然如此。
從清早心急火燎趕回來,再加上方才發生的事,早讓葉春秋了一肚子的火,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呢?氣沉丹田,而後一拳揮出。
既然是兩世為人,打架的經驗還是有的,這一拳貫注全力,直搗葉辰良麵門。
啪的一聲脆響,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葉辰良的麵門。
葉辰良愣了一下,這一次是真的挨揍了,火辣辣的疼痛從他的鼻頭傳來,他立即發出淒厲的喊:“大父……大父……春秋打人。”
他不敢還擊,在大父麵前做慣了乖寶寶,現在寧願以可憐兮兮的形象來博取大父的同,挑撥大父對春秋的怒火。
隻是……真的好痛。
他眼睛閃出淚來。
葉春秋眼裏已經掠過了一冷然,遇到這樣的賤人,手了。
他毫不猶豫,又是一拳朝葉辰良的臉上打去,葉辰良嚎啕大哭,索應聲而倒,裝作自己要被打死的樣子。
老太公怒氣攻心,便大吼一聲:“春秋,住手!”
“夠了!”卻在這時,一個諾大的聲音卻是製住了臥房裏的局麵,卻見葉景沮喪的大吼一聲,道:“春秋,不要手。爹……我這做兒子的是沒有出息,若是有出息,又怎麽會被人點點,連自己的侄子也怪氣。好罷,沒用就沒用吧,葉家的老大,誰不曉得跟子私奔的事,外頭人怎樣閑言碎語,我早已習以為常了,可是昨日,葉家出了事,是誰而出的?是誰去吃的司?今日我這做兒子的,總算把葉家的地保住了,爹不信,我這做兒子的也沒什麽好說的,反正我是無用之人,是不肖子孫,爹要打我,就打吧,打死了才好,死了,葉家就一個別人茶餘飯後譏笑嘲諷的談資。”
他索走到老太公的榻前,跪倒在地,把頭一抬,一副引頸戮的樣子。
葉春秋已經收了拳腳,看著一臉悲憤的葉景,有點哭笑不得。
趁著葉春秋一晃神的功夫,鼻青臉腫的葉辰良卻是飛快地將手杖送到了老太公的手邊:“大父,你要的手杖。”
老太公也不由神恍惚,看著葉景,想到葉家麵臨的困境,還有葉春秋的‘放肆’,他悲由心生,有一種徒呼奈何的覺,可是想到葉景極有可能向黃家讓步,他的怒火又勾了起來,高高的舉起了手杖,歇斯底裏道:“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葉景昂著頭,不肯屈服。
那手杖在虛空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砸落在葉景的上。
葉春秋隻好閉眼,這就是私奔的下場吧,一日為渣渣,終別人看你都是渣渣,好事絕沒有你的份,壞事你永遠逃不開。
“太老爺,太老爺……王縣令來了……王縣令來了……”
外間傳來驚慌不安的聲音。
手杖在半空中頓住。
臥室裏陷了死一般的沉寂。
“來的還有黃荊,黃家的那個黃荊……”
啪嗒……老太公的臉更加蠟黃,整個讓瞬間蒼老了十歲,手杖也隨即落地。
“大父,王縣令莫不是聽信了黃家的慫恿,還有大伯在那兒不知落了什麽把柄給他們,所以…他們這是要來拿人的吧。”葉辰良捂著自己青腫的鼻頭,怨恨的盯著葉春秋,還不忘恪盡自己的職守。
這一句話,像是勾起了老太公的心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葉家難道真的要完?
葉家雖然也是大戶,可是在整個奉化縣,也不是什麽真正的豪門,平時即便有什麽婚喪嫁娶,邀請的也不過是一些保長甲長之類,再多,也就是請本縣的典吏或六房的書吏來。當然,若是平時葉老太公去縣裏拜謁縣令,一個座位總還是會有的,父母大人若是尊敬一些,喊一句葉公就足夠給了葉家麵,再多,就真沒有了。
葉老太公可不相信一縣父母登門是來探自己,這分明是犯了大事,驚了縣令,要來抄家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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